两个大男人站在她面前，不时心虚地用手背擦拭额头的冷汗，看她一眼，脑袋又低落下去，很没有底气地连连说是。
陈以柔见了此情此景，心情愈发沉重，打开随身携带了一天的那本《全球一流文案》，跟死到临头猛灌人参汤似的大补起来。
“好了，明天中午前把应对方案交给我，我要是不在办公室就给小蜜。”莫菲说完，视线若有若无地往陈以柔这边瞟。
人走了以后，陈以柔合上书，吸了一口气屏住，面向莫菲撑起一个热情洋溢的笑脸。
忽然觉得自己要感谢天感谢地感谢莫菲不曾对一个写坏了文案的自己进行冷言冷语攻击。
“ju你来了。”莫菲坐到陈以柔对面的位置上，看了眼她身边的箱子，换成了一个更为结实牢固的新箱子。
陈以柔点点头，有种应对老师抽查课文背诵情况的紧张。
莫菲拿起茶几上的书，翻了几页：“书都看完了？”
“看完了。”看自己那一双深不可测的黑眼圈就知道肯定看完了。
莫菲笑笑：“文案最简单和最难的地方都是哪点？”
“把意思以顾客喜欢的方式完整地传达给顾客。”陈以柔说完顿了顿，看莫菲柔和着神色，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二个问题接踵而至：“总结写好文案的几个方面。”
陈以柔在模糊的思路中摸索了一阵，缓缓开口：“使用口语化的词汇，提取关键卖点，简洁明了，注重立场转换，还有……”
“情感化。”莫菲不用看那册书，肯定地说出了最后一个答案。
陈以柔一听，毫无意识地揉了揉脑袋，自己怎么把这点给忘了！自怨自艾了一小会儿，抬眼看见莫菲笑意不明地盯着自己看，眼神直勾勾的，像是能一秒钟戳穿钛合金板。
莫菲有了时光倒流的错觉。
那年的某个傍晚，陈以柔约了自己在一栋即将拆迁的居民楼下见面，里拿出语文课本，翻到《桃花源记》那一页。
课文的插图上画了一幅世外桃源的惬意景象，黑白的简笔画看来却不是那么协调，扛着锄头劳作的老头身后怎么跟着一只长得像哆啦a梦的猫？一片农田中站着的小孩分明就是名侦探柯南。还有那个骑在猪上的小人……不就是奥特曼么。
“不是看这个啦。”陈以柔折起被自己画得乱七八糟的课本插图，拿起一支笔给莫菲，“帮我在课本上写几个字，就写已背诵，陈康泰。”
莫菲当即露出困惑的表情，询问是要做什么用。
“老师让我们到家长那里背课文，背完了以后在课本上签字，明天上课要检查的。”陈以柔期待地望着她，“拜托拜托嘛。”
莫菲想了想，摇摇头，陈以柔拿了本草稿纸给她，莫菲在上面写下一行字：为什么不让你爸爸签字？
陈以柔翻了个白眼：“我背得不流利，我爸要求那么严格才不会给我过关。”
莫菲又写了几笔：“那你背一遍，不流利也不要紧，背完了我给你签字。”
陈以柔清了清嗓子，从头开始背，中间磕巴了几次，但勉强还算过关。
想不出接下去的词句时，陈以柔会揪着眉头不住地揉脑袋，莫菲一直记得她这副苦思冥想的样子，直到今天再看见，竟有了失而复得的珍惜感。
那天签了字后她问陈以柔，为什么要自己给她签字，陈以柔说她写的字有大人的样子，老师看到了就不会怀疑。
什么才是大人的样子呢？时至今日，莫菲仍是不懂这个当初来不及问出口的问题。
“菲姐。”陈以柔叫她。
莫菲缓过神来，笑容重新浮上脸庞：“大人的样子……究竟是什么样子？”